(上)
那是南方的一个冬天,不知道从何开始,我竟然也觉得冬天能有这么的冷。
风,呼啸着,我拖着满满当当一麻袋的东西走向路边的一辆吉普车。打开后备箱后,我一手把麻袋丢进去,随后摩擦着因为久攥麻袋布满血丝的手掌。行驶在开往老家的路上,即使关着窗也能感受到凛冽的风死死的压着窗沿,仿佛只要有一点儿缝隙就要渗透进来。
四个小时前,我还在和我的老板在办公室里讨论城区景区规划的方案。他是一个脸上时常挂着微笑的人,从一开始进入公司时就一直特别关照我,事实上他对每一位员工都十分的友好。我也用自己的行动回报老板的关照,从一开始小白逐渐上升到能够独立带队做项目,我仅仅用了两年。但是背后付出的努力有多少人能够看得清呢,我见过这个城市三四点的模样,也试过几天几夜不睡觉在公司改项目。但是这些付出换来的不只是升职加薪,也慢慢成为了我心中压抑在心底深处无法释放的恶魔。是的,就是恶魔。
激烈的讨论让我感到十分的麻木,你知道那种和一个不讲道理的人讲道理时的感受吗?我的老板就是那种人,即使他是那么的和善,即使他脸上时常挂着微笑。但是我还是忍无可忍了,无数次,无数次我想要打开心中的潘多拉的魔盒跟现如今的一切来吵一次架,无数次我都忍住了。但是这次,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和老板就这一个问题激烈的争吵不下,话语间透露着对我的无奈和失望,我跟老板产生了更加激烈的肢体碰撞。后来我的手摸到了桌子上的古董花瓶,我拎起了花瓶,鬼使神差地直接往老板的头上敲了过去,只听一声闷响整个过程伴随着我的一声呐喊行云流水,老板倒了下去,鲜血奔流而出,我也摊坐在了地上双腿不由控制激烈的颤抖起来。随后我缓了缓往老板方向移动,探了探老板的鼻息,指间只剩冰凉。我害怕了,感觉到地面渗进来风散发着一丝丝的凉意。
稍稍振作之后我往门口走去,确保了员工们都因下班早已离开后,我松了口气。由于老板希望给员工一个自由的工作环境,所以办公室里并没有装下监控,有监控的仅仅是公司门口,况且由于大楼年代久远,装上的监控也无法存储过多的内容,一般七天就得清理一次。我在心里思索着,满脑子打算尽快处理掉老板的尸体。我走到窗户旁,打开窗户,瞬间一股冷风冲进了办公室,看着楼下蓬松的草地,我心里有了主意。
我清完了地上的血迹之后从老板的口袋掏出了手机,得益于科技的发展,如今我们都不需要知道对方的密码就可以仅凭对方的指纹便轻易的打开了手机。在老板的手机上,我设定好了消息自动回复,确保这几天老板收到的消息都能够及时回复,并且为了保持定位是在外地,随后在老板办公室里找来了足额的充电宝,手机设置好省电模式并且插上充电宝后一起装进一个塞满泡沫海绵的小包装箱。趁着快递公司下班前,我及时的赶到了快递点,随便填了一个离本市最远的快递能到达的地址,并且填了个压根不存在的收件人。按照惯例当快件三天没有签收,就会自动退回。
回到公司后,我找来了一个大大的麻袋,把老板的尸体装了进去,并塞进去一堆乱七八糟的别的东西,好让它看起来更像一个装满行李的袋子。随后顺着窗户往楼下的草地扔了下去,一切正如往常那样,楼下空落落的一个人也没有,我快步走下楼拎起麻袋便离开了公司。
我的老家也在南方,但是是跟城里热闹气氛截然相反的一个小山村。由于早些年进城打工的人越来越多,村里早不像小时候那样的热闹,但是对于现在的我来说那里正是我处理尸体的好地方。处理好一切后已经是半夜一点了,我开着吉普来到了县城的小宾馆住了一晚,第二天打电话向公司请了个假。为了安心,我特意向老板的手机发去消息,果不其然得到了回复。虽然回复词是万能的几个字,但一时半会儿不会有太大的漏洞。老板是个独居的人,老婆早些年跟他离了婚,并且带着孩子离开了这个地方去美国定居了,要说老板是个热爱工作胜过一切的人,所以呆在公司比呆在家里的时间多。在确保一切都稳妥的时候,我终于能安心的睡上一觉了。如今只要等待快件寄到目的地并且退回到公司,等到那时我再回去签收销毁证据就万事大吉了。事实上那时公司的监控也都已经清空了一个轮回,可以说完全找不到任何证据,老板的“迷失”也将成为无头悬案。
(下)
事情发生的第七天,我赶回了公司上班,因为考虑到请假时间太长可能往后会引起别人的猜测,当我走进办公室后,就隐隐约约的听见有人议论。但这些议论肯定不是关于我的,因为他们都不约而同的提到了“老板”这个字眼。经过一番打探我才知道,原来他们在讨论关于老板出差的话题,这当然也是我的杰作,寄手机出去之前我用老板名义给秘书助理发送了要临时出差办公的短信。因此现在员工们讨论的话题应该就是这个了。
“你们知道吗,这次老板出差肯定心情很好,也许是碰上什么好事了呢!”
“噢?怎么说?”
“因为经理提上去的方案每一项都打上了同意。就连关于团建的地点也没有商量都直接同意了呢。”
“不会吧,老板往年不都是不提倡过量的团建的吗?况且这次的提案还是个新人提交的呢。”
我不想再听下去,于是回到自己的座位坐了下来。这时我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看到屏幕上的号码时,我瞬间感觉整个人掉到了冰窟窿里,这居然是老板的手机。我感觉到那冰冷的风正随着座椅从脊背穿梭直直的渗入大脑最深处,整个人战栗起来狂打哆嗦。我接过电话,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和点,应了声:“老板,你好,有什么事吗?”谁知道那边默不作声便挂断了电话。我仔细回想整个过程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对了,快递,那个快递!我立马上网查询了快递单号,诡异的事情发生了,快递居然没有按照预期那样处于无人签收,照理说这时应该还处于待签收状态,并且三天后才会退回。可是网页上显示的信息分明是签收状态!收件人是虚假的,难不成?会是被快递员签收了?
于是我顺着信息找到了当地快递点的上级询问。
“不可能的先生,我们签收都是必须交到顾客手里,要是显示已签收,那就是说明确实被签收了。”快递站的人这么解释道。
我震惊了,难道世上真有这么巧合的事情发生吗?随手寄到一个地方的快件被一个随手填写了手机号的人签收的概率能有多大。名字不同还能理解,毕竟如今大家寄快递也很少用真名,一时间我竟毫无头绪。于是,我再次拨打了老板的电话,这一次我直截了当的发话:“你好先生,这个快递我填错了信息,可以吗您给退回来吗?”电话那头还是没有反应,又一次挂断了我的电话。我的心着急地像锅里的热油,这一刻,我只想尽快的把手机要回来,然后按照原计划的销毁它,永绝后患。
在回家的途中,我隐隐约约的感觉有人跟踪我,可是当我回头一看时却又什么东西也没发现。风,吹的更急了,到了晚上我甚至无法入睡,心里总是惦记着那部手机,我知道只要一时拿不回那部手机,我就一刻也无法安宁。
第二天, “不好了不好了!”办公室里最八卦的员工边跑变喊:“老板出了意外,警察来问话了!”
最终我还是被“请”去公安局做客,面对着警察跟我说起了发现老板尸体的地点和详细情况,我知道已经瞒不下去了。
原来我处理尸体的地方经常有小孩子去那边玩耍,一天他们在地里挖坑玩偶然间发现了老板戴的手表,顺势继续挖,便发现了那具发着恶臭腐烂的尸体,那将是这几个小孩一辈子的童年阴影,小孩的尖叫引起了附近村民的注意,县里派来了警察专门调查这件事。最终通过层层调查警察通过定位找到了老板的手机,也最终锁定了我,那个电话正是警方打过来试探我的。
坐在审讯室里,面对着审我的警察,我陈述完所有经过:“这就是我犯案的全过程了。”原来,我所自认为的天衣无缝的计划,也不过是警察眼里的小把戏,心里释放出来的恶魔简直不堪一击,风,终于停了。